“高峰之路——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画传承与创新”大型系列活动由《艺术市场》杂志社主办,艺术市场惠风书画院、《艺术市场》美术馆承办。为了对“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画传承与创新”这一命题进行系统梳理,并对相关艺术家的成果进行理论探究,我们将进行纵向与横向的比较与呈现,选择当代具有代表性的画家就其作品和此命题进行深度访谈,其中山水、人物、花鸟各10位,希望借此契机让每位艺术家主动树立“高峰意识”,探索通往“高峰之路”的思想、方法,主动承担起复兴文化中国梦的历史责任,将“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画传承与创新”提高到新的认识高度。 中国画要发展,要再现中国画创作的新高峰,必须做到传承与创新,这应该是广大艺术家的共识,但如何传承、创新,如何面对当今艺术领域“有‘高原’缺‘高峰’”的难题,本刊推出“高峰之路”专题,由艺术市场惠风书画院副秘书长李回源策划,特邀山水画家十二位:崔振宽、朱松发、张复兴、郭正英、林容生、管苠棢、吴强、李呈修、卢禹舜、黄越、吕大江、徐卫国,以期引起广泛的讨论和深入的思考。 艺术家名片林容生
林容生 1958年7月生,福建福州人。1982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为中国国家画院国画院研究员、专职画家,福建师范大学闽江学者讲座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工笔画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
林容生《南山之二》纸本水墨设色 39×39cm 2017年 高大的院墙并非为了阻挡秋风的步履而筑。它同样以平静的心情聆听着秋风的倾诉。我把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我听到秋风平静地说:一切自然的呈现,都是一种生命的过程。 ——林容生《秋风又至》 山水澄明,含道映物。中国画之山水,皴为其肌肤,擦为其明暗,点为其草木,染为其云雾。林容生的作品一直有一种澄明之美,有无声处的生机;尤其是一些写生作品,墨与色相融,线与面共用,笔墨的意趣和色彩的明净相生。林容生基于中国绘画传统的笔墨和色彩,开拓了一条东西方艺术对话的新方向。 林容生曾把自己的一次展览定名为“门前有树花自开”,他写道:“四周阒无人声。只给花和月留下了清丽的好天地。”树与花都自然而然地生长,天地一片清丽,这也是林容生大多数画笔下的世界。 在《秋风又至》中,林容生描述:“黄昏。山村归于宁静,但宁静之中略带着几分凄冷。夏日里盛开的荷花已经落去,池塘里留下的荷叶和莲蓬卸下了往日的嫩绿,却也显示出一些朴素和安详。房前屋后的蕉树虽不像先前那般壮阔,但依旧以耀眼的绿色在那焦黄的土地上平静地展示生命的从容。而那焦黄,不论是在近处,还是在远方,都显得有几分虚幻和迷茫。或许,这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而只是一种关于秋天的古老意象?”秋日的黄昏似乎最能体现一种静美,这种美穿越了时间的屏障,在清风中与古老意象幻化成一体。林容生的作品被一些评论家划归到新具象或具象表现的范畴;在笔者看来,林容生作品中的意象更接近中国古典绘画中的表达,只是绘画语言呈现为当代绘画的特点。林容生也认为,所谓的“创新”很多时候经不起推敲,经得起反复琢磨的是具有时间穿透力、传统延续性的作品。
林容生《流水无声》纸本水墨设色 134×68cm 2016年 单一的创新本质上是个伪命题 林容生的作品以青绿山水为主,青绿山水可以说是山水画中最早成熟的绘画形态之一,具有深厚的历史积淀。林容生说:“古典青绿山水的意象也是很美的。青绿色彩本身也有不少招人喜爱的地方,它有一副温文尔雅、和平谦逊的表情,不像红色那般居高自傲、盛气灼人,一副大尊大贵的样子。青绿没有黄色那样灿烂的皇族血统而令人生畏,也没有紫色那样惨淡如夕阳西下而令人伤悲。青绿给我们的联想中还有苍松翠竹、扶花绿叶、原上青草以及翡翠宝石这些美好的东西。青绿色具有一种典雅、温润、富于生命活力的意境,令我们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表面看,林容生此语虽然平淡,但这是灿烂之极复归平淡之言说,因为林容生对“文人画”有极为到位的解悟。 在论及“文人画”时,林容生曾引古人之言以为己说:“清代王昱在《东庄画论》中说:‘画之妙处,不在华滋,而在雅健。不在精细,而在清逸。盖华滋精细,可以力为;雅健清逸,则关乎神韵骨骼,不可强也。’”林容生对于青绿山水的喜爱可以说无以言表,在他看来:“《明皇幸蜀图》的金碧绯映、《江山秋色图》的古雅秀丽、《千里江山图》的灿烂艳灼,这些北宋以前的作品昔日极尽豪华富丽,至今依然光彩照人。”不过这些并不构成林容生创作青绿山水的根本动因,他说之所以选择青绿山水的形式,是因为自小生活在南方,青山绿水是最直接的生命经验,对于具有诗人气质的林容生来说,传统的青绿山水或许过于浓重了,他体验的山水是干净、透明的,有一种明快的生机和澄明的境界。 青绿山水有一个强大的传统,林容生的作品也是从传统中来。他认为,单一的创新本质上是个伪命题,“要把自己画出来”才是衡量一个艺术家最直接的标准。林容生基于自身的生命经验,在绘画中寻求青绿和浅色相结合,青绿与水墨相交融的画法,他说:“青绿法与浅色有别而意实同,要秀润而兼逸气。盖淡妆浓抹间,全在心得运化,无定法可拘。即使是画法较为工细的青绿山水,古人也是关注心性情意更甚于表现自然表现技巧的。青绿也好,水墨也好,把自然景色的再现转换成生命情怀的映现,一直都是古今山水画家在画山水过程之中的心理欲求。” 师古而不泥古,这在林容生看来或许才是山水艺术创作的真意,相较而言大张旗鼓的创新,似乎总缺少这么一点底气。
林容生《乌代普尔写生之一》纸本水墨设色 45×64cm 2016年 艺术创作要有自己的生活痕迹 林容生有一些对唐寅、王时敏的拟古之作,不过他的拟古基本都是在自身的艺术语言体系中与先贤对话,拟古而摆脱了浅陋的形似。林容生也有一些怀古制作,他的怀古是图文并茂的。比如对杭州西湖郭庄园林的表现,面对游人如织的园林,似乎再难体会古人造园时的心境,他说:“园林还是那个园林,不过我们只能在梦中幽游,去领会它的意境了。”不过,他画笔下的园林还是回到了清幽之境。 拟古或怀古是与古人、天地相通的一种方式,最终是为了找到自己生活的痕迹。2000年前后,林容生得知故乡福州三坊七巷即将面临改造,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记录故乡,也是记录自己生命的痕迹。 三坊七巷是林容生从小学到中学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的地方。那时候,他常常打赤脚走路并随着季节和天气的变化用脚底来感知石板上不同的光洁度和温度变化。一直到儿子出生,他都生活在三坊七巷,可以说这里基本是他早年记忆的全部,也是两代人情感记忆的节点;更不用说三坊七巷还有林则徐、沈葆桢、郑孝胥等一大批名人故居。 林容生说:“巷的尽头常常是天地之光辉映的地方。早晨的时候,初日的阳光洒在路面的青石板上,上了年头的石板已经被磨得很亮,从南后街一侧望去,在阴影中地上的石板在天色的照耀下反衬出一片冷光。巷门上的小塔也被逆光勾勒得轮廓分明,巷内两边的墙上则透过树影摇曳出许多抽象的斑斓。到了傍晚,这样的情景还要发生一遍,不同的是阳光换了一个方向,夕照从西边流淌过来,色调里多了一些温暖的赭红。” 对三坊七巷的记忆如此细腻、生动,从林容生2000年前后记录性的作品到近年来“忆写三坊七巷系列”,十几年来,他把个人的“一处难以忘怀的风景,也是一段无法抹去记忆,更有一种令人超然的意境”完整呈现了出来。后来在很多人的呼吁下,三坊七巷改造了一小部分即被叫停,故乡的风景得以保留,这是林容生艺术创作过程中意料之外的幸运。
林容生《夯沙写生之三十二》纸本水墨设色 39×65cm 2017年 生机是山水的自然形态 从山水的角度来说,三坊七巷是生活的空间,也是林容生记忆和艺术的载体,山水与人是一种互动的关系。 中国传统山水画也特别讲求呈现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山水深处,尽是人家。《陋室铭》写名山大川,亦写蜗居斗室,而斗室之中,中国文人亦怀江湖之远。于是,山水画中,有千里江山多娇、有匡庐山居自远、有江村悠游家国、有山湾消夏怡然⋯⋯人迹始终是山水画的隐线,可居可游才是真山真水。 古人山水有可居、可游之说,在林容生看来他们并没有像今天这样严格的写生观念,往往是在山水纵览以后,回去逸笔写胸中丘壑。林容生说:“古人的山水境界常常以幽淡清旷、奇诡绝尘来表现内心深处的精神追求和信仰,那是古代文人令人崇敬的孤傲和坚毅。而大自然有一种造化和生命的力量在当下却能给我们一种真切而实在的感受和体验。古人已经离我们而去,而大自然的声音、色彩和气息却依然可以让我们身临其境地去欣赏,沉浸其中并发出来的内心赞叹。我相信这是一种每一个人与生俱来被赋予的一种情感,虽然我们现在总是无暇顾及。” 在林容生的创作中,山水总是充满生机,在他看来生机是山水的自然形态。他曾经这样描述南方雨后的山水:“这不仅仅是关于南方的情景故事,这是大自然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我们在宁静中倾听这样的声音并由此来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我想,它将引领我在行走的过程中超越笔墨和图式的表象来触摸自己内心的那个充满真实的存在。”山水的心跳、山水的生机,在林容生笔下就是一种宁静的澄明。
林容生《南山之四》纸本水墨设色 39×39cm 201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