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时代已经是我们在世界上要来讨论艺术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在讨论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艺术和艺术史都应该是一个复数,而不应是一个单数。 长期以来,我们都在用西方的、以希腊为根基的概念说,意思是它是一个模仿,因为它和另外一样东西发生关系,它一部分在发展、一部分在变化。如果我们理解了西方的艺术,就知道西方必然有艺术史,因为当艺术品可以反映一个现象和形状或者是形式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通过它作为史料和现实的一个记录,这就是我们探讨的它的影响。 这个影响对中国最为深刻,因为我们目前的大学考试还是采取西方的传统方法来考学生,所以我们的艺术学院考素描、考色彩。有意思的是,这个标准在西方是不用的,这就是我们遇到的双重的有意思的处境。所谓在西方不用的意思是,到了罗杰·弗莱这个时候他们认为,如果用模仿的方法他们就无法解释像塞尚、毕加索这样的艺术家,他们的艺术何为?因此就必须要制造出一个新的理论来解释它,如果这个形式和形状不存在,那么他的意义,还是在一个形式内部,并不是形式化出来的对象,而这个变化就是他们要提出这个理论的理由。 为什么这个问题解释书法不合适呢?因为书法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模仿过的对象,也不需要在突破对象后、无从解释的时候,再找到一个解释的理论,它不需要一个解决的方案,那么它必然有另外一种方案,而这个方案就成为我们今天要向世界来表明的一条道路。 艺术曾经有过的事情,我们不能解读、不能假设,因此我们就在艺术中有了一个新任务。我们要问,如果不是按照西方的方法来做,我们不需要走克莱夫·贝尔的“有意味的形式”的话,今天已经是个引领世界的时候。 中国的书法在本质上其实并不仅仅是书法,它只不过是在书法的道路上,使得人类的艺术发展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也就是在书法中它完成一件事,这件事并不仅仅发生在书法中,因为人类的文明中本来就有。 如果我们带着这样的思想去看待问题,会发现如果只看野牛这样的画面,那是我们带着希腊的眼光去看待艺术。如果用另外的标准去看待,那就是痕迹,在这个痕迹中看到它的表达和感觉,我们会发现在野牛旁边还有很多的线和点存在。 这些线和点长期以来不被解释因为人们无从解释,如果我们把文化的观念换一换,像王羲之只要他把人的因素包含进去它就是艺术,那就会发现本来人类就有两条艺术的发展路线,只不过有一条路线的艺术在西方人民的保驾护航下,发展成为了一个高度的对世界的笼罩,另外一条道路曾经在一些文明中达到了很高妙的地步,但是在近代史上被人们忽视。 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再梳理一下艺术史,在奉节县一个猛犸牛雕像的头上发现一条“线”,这个“线”它有变化也有转折,这条“线”相当于后来成为书法的一条“线”,它距今10万到13万年前。这样来看待的话,我们就要把我们的艺术史重写,我们的艺术就不是从3万5千年开始,而是应该从13万年前的那条“线”开始,因为这条“线”把人的创作以及在创作中人的意味、感觉,单独地当作艺术。而这种艺术曾经发生过,是后来在一种文化的一个阶段,那就是他在书法里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不仅限于此,在中国元朝以后,书法进入了绘画,笔墨的形式使得艺术达到了极致和高峰,我们再往前推的话,也发现了在艺术中也有一些道理,只是这样的道路没有走完,那么这条道路怎么走,我们正在路上,我们今天就是在路上相遇。 朱青生(作者为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