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供图(国画) 1986年 朱屺瞻 苏立文藏 写意花鸟画有其独特的程式。而在艺术实践中,如何把这些程式与艺术个性结合起来,则是艺术家们面临的普遍问题。 写意 写意花鸟画既为绘画艺术,但它又超乎绘画的内涵。除了具备绘画艺术所构成的基本绘画语言要素,而审美要求上又可以弱化甚至摒弃绘画语言要素中的造型、构图、色彩等而独具表现方法和审美诉求。这集中体现在“写意”和“笔墨”的独特要求上。 写意之“写”是形式,“意”是内涵。“写”既包含技术技法动作的书写之义,还涵盖一种精神。“意”是画者知识结构之总和,它包括民族、地域、历史文化的背景及作者对客观物质世界的认识和看法等多种因素。 程式 写意花鸟画有一套精熟完备的程式化语言体系,学习写意花鸟画,一般在熟练掌握程式基础上再进行发挥与创造,尤其重视技法和风格的学习。从临摹掌握一定的程式入手,成为画家表现对象,进而表现自我的起点。 然而,在写意花鸟画创作实践活动中常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待传统程式。如果不顾传统程式,很容易流于荒率浮浅与随意性之中。但如果过分依赖传统程式,既重复着别人,又易于为别人重复,没有了个性,更谈不上独创性。 笔墨 写意花鸟画首重笔墨,重视笔墨的形与质,强调“得意忘象”。运笔用墨时所形成的干湿浓淡的意象,本身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和独立的审美价值及专指。笔墨的特色,正是以笔墨的相对独立性为前提。这种以笔墨为旨归的绘画,“笔墨”在一定的意义上既是形式也是内容。精熟完备的笔墨形态,具有很深的文化积淀,其本身就是内容,画面形象反而成为表现笔墨的载体。 写意花鸟画以意取象,笔墨相对独立于对象,要求有“笔”有“墨”。而这,非临摹不能掌握一定笔墨的表现方法,不能表达“写意”和“笔墨”的独立审美这一要求。 笔墨是技也是道,由技入道。技术作为绘画的一项相当重要的要求,在历代关乎写意画的论述中很少被提及,好像一旦染上了“技”的话题,便是俗事,可见这也是文人的习气。 独道 花鸟画之于人物画、山水画最大的不同,就题材而言,花鸟亘古不变,由此意义来说,特别是写意花鸟画成熟最晚,亦最难于变。 写意花鸟画当如何变?写意花鸟画的独创出新,必须承认写意花鸟画的审美经验及形式语言为前提,如果轻视程式甚至舍弃笔墨,将意味着舍弃由笔墨特性决定的造型和构图,甚至传统审美习惯。我以为,与其言变,不如言独立。学习写意花鸟画在一定的程度上坚守比创新更需要审慎的思考和眼光。 画贵存“我”,老调不妨经常弹,历代文人乐此不倦笔耕于梅兰竹菊等传统题材,正是因为题材不过多过滥,用功便容易集中,笔墨便容易精湛。在继承与突破的关系上,既见其难度,亦益显其高度。 写生 花鸟画与写生关系密切,写生是历代花鸟画大家金星创造的不二法门。花鸟画写生是指对物写照,写其生机、生气和生意,是花鸟画重要的创作方法和创作精神。 学习程式语言固然重要,更应着意于“画理”与“物理”的相互关系,对物写生时,要留心前人心、手、眼的关系。通过写生,大自然鲜活的形象本身能很好地消解僵化的程式。花鸟画要“鲜活”,要“活脱”“活泼泼地”。这就要不断去研究物理物情,深入大自然造化中汲取养分。 写生不唯视觉重要,还应从触觉、味觉等综合感知来对物象进行深入理解。还有文字的描述也是不可或缺的,通过目识、手写、心记、文字描述等多种手段可以很好地把握对象的“意”。 写意花鸟画写生的问题往往集中在形似与否及形神之辨上。不能简单地将写意等同于神似。形与神、似与否我认为不必太刻意计较,写生首要重理。重物理和画理。宋苏轼论作画的形与理有:“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虽然常形之失,止于所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当,则举废之矣。以其形之无常,是以其理不可不谨也。世之工人,或能曲尽其形,而至于其理,非高人逸才不能辨。”是谓至论。 写意花鸟画常因笔墨欠佳被诟病“为形所拘”。然而,解放“形”的束缚与片面强调笔墨何尝不“为笔墨所拘”。以笔墨为主导的特质,使得写意花鸟画在长期的发展中尚意轻形,甚至将“写意”混淆为“神似”。片面强调“神似”则容易将“写意”沦为荒率潦草和浅薄的笔墨游戏,而片面强调笔墨则又束缚其他形式语言的探索。 在形与神的取舍和夸张上,应由意象来决定。理解“意”之于写意花鸟画的统摄作用,没有“意”的统摄便容易陷于言之无物、乏味的“粗笔画”。 风格 风格即“我”,风格就是人格。这是个人所具备的内在气质。风格要靠“修”。 学习花鸟画我不主张求脱太早,特别是写意花鸟画艺术本体语言的自由运用,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不是反复临摹、研究、修持并与造化相参证,是绝对无法体会的。任何艺术形式的完善都必须勇于探索和倾注学力,特别是艺术本体语言的研究。 所谓“才气”,还得靠修养学习而成,学习思考得来的便是学问。作画偶然画得好靠灵感,一生画得好要靠学问修养。 许敦平(作者为广州美术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