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勇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近代以来,中国画传承的主要方式由师徒授受制渐转向现代学院制,高等艺术院校渐成为中国画人才培养主体。有学者曾提出:“海派花鸟画第一代是任伯年、虚谷、赵之谦、蒲华、吴昌硕等,其传承于中国美术学院一脉;第二代有潘天寿、诸乐三、吴茀之、陆抑非等;第三代有叶尚青、朱颖人、卢坤峰、舒传曦、张立辰、马其宽、徐家昌、何水法、闵学林等;第四代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花鸟画现任教员;第五代有如今正在求学的花鸟画学子们。” 学院的教学不仅传承吴昌硕等海派前辈的绘画技法,更重要的是传承中国文化优秀传统中的写意精神,并进行当代拓展。《词源》中注释“写”是“泻”的古字,宣泄是“写”的古意:泻胸中块垒,笔笔见笔的书写性具有丰富的表意功能,如韩愈观怀素草书卷能品味出其点画如歌如泣、如悲如叹的意蕴。海派花鸟画的标志性成果之一是笔笔见笔、笔笔表意,凡大名家之每一笔都有“质”的含量和一笔造型的能力,其点画中富涵文心与性灵,关键是挥运过程中线条的某种秩序感。许多人谈及中国画危机的问题,但问题核心是关于中国画的“写意”许多人看不懂,看不懂如何发扬,比如徐渭、八大作品的点画,如何传授后学,因此亟需对“写意表现方式”与“写意精神”进行正解。 这里有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流派传承如何发扬,海派花鸟画还能走多久。马其宽先生经常谈及流派传承的重要性。但是近年的美术院校中国画专业毕业生作品,细笔勾染、侧重写实的工笔画居多,直抒胸臆、内涵深刻的写意画偏少,海派大写意花鸟画人才培养也许正面临困境。有专家指出:当下花鸟画教学成果的现状是画得“淡淡的”居多。这个“淡”:一是笔墨审美因子与对比关系的趋向淡弱化;二是笔墨精神内涵的浅薄化与小情趣化,更是缺少对中华文化精神、民族精神的彰显。艺术院校扩招以后,未经社会的大浪淘沙般历练的大量后学们,如何在笔墨中融入当下安逸情趣表象背后发掘更深层的生活感受,如何融入真切的人文关怀、人文精神,其解决的办法之一是技法传授与深入生活紧密结合。 第二个问题是审美需求自清代以来崇尚的“金石味”之后,可能的新需求会是什么,中国画如何去表现人们新的审美需求。 第三个问题是写意画以班级式学院制传承机制与中国画的流派传承艺术发展自身规律如何结合。在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教学中,以潘天寿先生等花鸟教研室前辈1956年在中国美院制定的花鸟画教学大纲为根基,按本科一年级以白描、工笔入手,二年级是没骨、兼工带写,三年级是大写意,四年级是大写意与创作为课程安排。尽管写意课程占大半时间,但近年来毕业创作写意画却越来越少,其原因之一或许是学生认为比较拿手与易于控制效果的是工笔画,由于对写意笔墨的基本功训练与消化之不足,故对写意画缺乏自信。 第四个问题是中国画的现代化是什么?有学者曾提出:从艺术的现代性来说,西方艺术的现代是由杜尚的作品《泉》开始,其是西方艺术的现代之始,同时也是西方传统架上绘画的消亡之始。其原因可能主要是在于它打破了生活和艺术之界限,可以“人人是艺术家”。而中国画的现代是从明清时期的诗书画印融合就开始了,八大、吴昌硕等的艺术就极具现代性。 最后一个问题是当下中国画人才培养的目标设定。潘天寿先生37岁前就已编就了两本专著《中国绘画史》和《中国书法史》,黄宾虹先生也是42岁,已在上海写就《宾虹论画》,相比他们的学术水平,我们在相似的年龄段对中国画学术与功力水平有一定的差距。 当下如何在前人的基础上把学术传承并发扬下去,也可以历史倒叙的方式,与前辈大师较劲,不仅学习技术与中国写意精神,更要从大的艺术史观中找到差距并补充中国画艺术必须之各种素养,这或许是我们迫切要做的。 来源:新快报 |